大厂战投疑遭重击，中国托拉斯时代终结

互联网大厂再次面临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

1月19日，“字节投资部昨天被一夜解散了”的消息迅速传开。这次整体裁撤投资业务，涉及人员约百人。

最初，有人分析这与中央网信办出台的《互联网企业上市及投融资操作规范》有关。《规范》对于互联网平台的影响深远，特别是平台用户超过1亿的企业的上市及投融资活动、都需要审批，影响前所未有。在目前监管趋严的背景下，实际上也不太可能会顺利审批下来。

不过，19日晚间，中央网信办相关部门负责人就表示，中央网信办从未出台此文件，信息内容不实。

而字节跳动前两天还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投资，截至发稿，字节跳动官方并没有就相关传闻辟谣。

其实，从2021年以来，互联网大厂们就一直处于困境之中，因为“二选一”、“大数据杀熟”等垄断行为被处罚，滴滴还因为网络安全、数据安全问题被审查。看样子，2022年，大厂们依然没能走出困境。

互联网大厂们在各行各业的投资，就如同“托拉斯”一般，靠流量培育自己的雨林，但最终也只能落得被监管、处罚的下场。

对于其他行业的产业龙头来说，同样可能陷入“托拉斯”的境地，如何避免成为下一个互联网大厂？不少巨头开始进军私募，以正规军的身份进行投资。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看，互联网创投的面临的强监管，对VC/PE来说是一大利好。

互联网战投亡了

互联网大厂的动荡又波及战投部门。

近日，一则有关互联网大厂部门调整的消息迅速传开，让本就不平静的互联网圈更加紧张起来。

有小道消息“字节投资部昨天被一夜解散了”。据知情人士透露，原战略投资负责人赵鹏远带着5个人转去总裁办，负责公司的整体战略；战略与投资部的部分人员转去业务线做战略；财务投资版块则将彻底解散。这次整体裁撤投资业务，涉及员工约有百人。有前字节战投人士向媒体确认，部门解散消息属实。

究其原因，有知情人士分析，这应该和中央网信办出台的《互联网企业上市及投融资操作规范》有关。《规范》要求符合以下两个条件之一的，在报市监前需到网信办前置审批：

（1）互联网企业上市及投融资活动中，涉及发改委《市场准入负面清单（2021 年版）》要求许可准入的事项；

（2）平台用户超过1亿或去年营收超100亿的企业的上市及投融资活动。前置审批具体事项由属地网信办负责指导。

这意味着，字节跳动作为2020年全球月活用户数就已经达到19亿，2020年营收2366亿元的互联网大厂，以后投资的每一个项目都需要经过网信办前置审批。

据分析，增加前置审批的流程后，网信办将核实投资是否涉及负面清单的内容，控制这类企业进入金融、地产以及其他关乎国计民生的行业，进一步反垄断、反资本无序扩张等，估计很难审批下来。

但是，19日晚间，中央网信办相关部门负责人就进行辟谣，表示中央网信办从未出台此文件，信息内容不实。

就在同一天，关于推动平台经济规范健康持续发展的若干意见也引起关注，其中首次对互联网平台入股金融机构提出规范。博通咨询金融业资深分析师王蓬博表示，可以预计，未来平台相关战略投资会受到限制。

字节跳动相关负责人向媒体表示：“公司年初对业务进行盘点和分析，决定加强业务聚焦，减小协同性低的投资，将战略投资部员工分散到各个业务条线中，加强战略研究职能与业务的配合。相关业务和团队还在进行规划讨论。”

而在网传变动之前，字节跳动并没有陷入停滞的征兆。近期，字节跳动的投资团队还在招募新人，也在接触潜在的投资标的。有一家FA机构表示，他们昨天还刚刚给字节科技投资团队安排了一场路演。

就在2022年1月17日，字节跳动还投资了一直看漫画和影托邦两家企业，被视为字节跳动在大文娱版图的成型之作，可能成为其百亿增长的新曲线。天眼查显示，2022年刚过了半个多月，字节跳动就已经投资了李未可、东方鸿鹄、设序科技、一直看漫画和影托邦五家企业，平均两天投资一个项目，涉及元宇宙、饮料、SaaS、文娱等多个领域，仅对新型数字化快消品品牌东方鸿鹄的天使轮投资，交易金额就已经达到了近亿人民币。

对比字节跳动2021年一年投资数量达到70家的数据，2022年开年字节跳动投资呈现出手更加密集的趋势。有熟悉字节跳动的人士表示，字节跳动投资业务经历了萌芽到成熟的发展过程。中间甚至一度找到投行机构，希望对此前零散的投资进行清算。“最近刚刚稳定下来，有了打法”。

谁知，字节跳动刚完成两个收购的大动作，仅两天后就传出了战投部门被解散的消息，毫无征兆。还有消息称，字节跳动拟计划投资数字化营销整体方案服务商Growing.io。不过，随着字节跳动投资业务的整体裁撤，收购Growing.io项目已经被叫停。

2022监管继续

字节在前，腾讯、阿里等或许就要“紧随其后”了。

虽然网络上有关中央网信办出台的《互联网企业上市及投融资操作规范》被辟谣为不实消息，但是互联网大厂们一年以来的不顺肉眼可见，也与监管离不开关系。字节跳动战投部门的调整，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包括阿里、腾讯、美团、京东在内的一系列互联网大厂的创投部门该何去何从的问题。

其实，互联网大厂陷入困境早有端倪。

2021年，互联网行业身处政策监管的风暴眼。2021年的关键词中，反垄断大年、数据安全元年等，都与互联网大厂们有着密切的关系。

过去，互联网大厂们凭借“烧钱、合并、垄断”的打法，疯狂扩张至各行各业。2021年中央经济会议上，将“强化反垄断和防止资本无序扩张”列为2021年八项重点任务之一。2021年以来，国家市场监管总局共发布反垄断处罚案例上百起，其中互联网企业占七成以上。而针对“二选一”、“大数据杀熟”等行为的反垄断细则也在出台。

其中，2021年4月，阿里巴巴因实施“二选一”垄断行为被行政处罚182.28亿元，是我国至今开出的最大反垄断罚单；10月，美团同样因“二选一”被罚34.42亿元。仅这两家大厂因垄断行为被罚金额就已经超过200亿元。

此外，百度、京东、苏宁易购、腾讯、滴滴、饿了么等多家互联网大厂都因为违反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反垄断法》而遭到处罚。

互联网企业牵扯到的数据安全问题，成为刺向互联网大厂们的另一把利剑。

2021年6月，滴滴向美股递交招股书。7月，“滴滴出行”因APP存在严重违法违规收集使用个人信息问题，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相关规定被下架。之后，货车帮、运满满、BOSS直聘也被启动网络安全审查。

监管趋于严格后，2021年的冬天，互联网大厂们纷纷裁员过冬、节衣缩食。不断“降本增效”，裁员、调整业务线。被调整的业务线，要么是不赚钱，要么是与政策相关，一些烧钱的业务同样也在调整的行列中。

2022年1月5日，国内知名互联网大厂又中招，因违反反垄断政策，腾讯涉及9起处罚，共计缴纳450万元罚款，阿里涉及2起，哔哩哔哩涉及1起，京东涉及1起。

由此可见，2022年乃至以后，“合规”将是一个长期趋势。对互联网大厂来说，随时做好拥抱变化的准备，或许是最好的办法。

托拉斯，刚来就走了

“国家早该行动，很多问题到了蔓延形成严重后果才采取措施”，华睿投资董事长宗佩民对融中财经表示，“互联网平台公司形成垄断地位后，凭借自己的实力地位横冲直撞，不仅对许多行业的发展形成鲶鱼效应，还推行霸王条款侵犯创业者权利，社会各界早有怨言！国家采取必要措施，规范互联网平台公司投资行为，是防范垄断型企业无序扩张的重要信号。希望国家更多倾听民众呼声，更加彻底有效的解决互联网平台公司公害化倾向”。

而互联网大厂们，越来越像是“托拉斯”。“托拉斯”即垄断组织的高级形式之一。

所有托拉斯内部的一切业务，如生产、销售及利润分配等，全由托拉斯的领导机构──董事会及其所属机构进行处理。董事会的领导权完全由原来加入托拉斯的一些最大企业的资本家所操纵。参加托拉斯的企业，既失去了商业上的独立性，也失去了生产上和法律上的独立性。

恶意收购、兼并，互联网大厂们干得并不少。并且，互联网大厂们的触手已经延伸到了各行各业，于是，才有了后来的被强力监管。

GGV 纪源资本政府关系高级副总裁王立栋表示，2022年互联网监管将围绕一条政策主线“共同富裕”和两条监管主线“反垄断和反不正当竞争和网络安全和数据安全”进行。

具体到投资方面，头部大公司的并购会被限制，资本外生扩张的方法将受到限制。

近期，腾讯减持多家公司，就与互联网监管离不开关系。过去，腾讯在一级市场投资的条款是非常严苛的；二级市场上，腾讯也进行过一些价格联合、扼杀式并购。在反垄断监管手段中，有一种叫禁止扼杀式并购(killer acquisition)。经过监管，腾讯之前的“亚马逊雨林战略”会被彻底改变，监管希望腾讯和阿里做一个内生驱动的公司，而不是靠流量去培育自己的雨林。

这样一来，一直以来创业公司在阿里和腾讯之间必须站队的情况会彻底改变，阿里和腾讯有可能会打通，创业公司也没有必要再去站队。巨头之间不正当竞争的氛围也将被改变。

对互联网行业监管的日益加强，也牵引出产业资本对于投融资的担忧。宗佩民也指出。

“一批产业龙头也有这个问题，凭借市场地位投资，会形成垄断性行业集团，也就是托拉斯，会对行业创新进行固化”。

在其他行业，巨头们通常也会通过投资、并购等手段扩张自己的势力，但另一方面，也触及到了垄断的问题，日后是否会向互联网行业一样面临监管？

对此，一些巨头们进军私募，可能是一个解决方向。

2022年1月14日，哈勃科技创业投资有限公司完成私募基金管理人备案登记，机构类型为私募股权、创业投资基金管理人。此前，哈勃一直是用华为自有基金进行投资。之后，哈勃将以GP的形式参与投资，以正规军的身份闯荡VC/PE圈。

此外，还有农夫山泉、娃哈哈、小米、百度等大厂均在私募有所布局。可以看出，对互联网巨头的强力监管，对市场化的创投机构是一大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