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偶像出道“倒奶”、集资千万跑路，谁在利用粉丝赚钱？

古有经济危机中，资本家们为牟利将成吨牛奶倒入大海，也曾有贪官为减刑将上千瓶茅台倒入厕所，今天则有为追星打投，将成箱成桶的牛奶倒入沟渠。

爱奇艺的选秀节目《青春有你3》，近日因“倒奶”事件所引发的热度恐怕已经远高于节目本身。

路人在骂，官媒发声，爱奇艺道歉。

到底是粉丝太疯狂还是资本家太可怕？野马财经深入后发现，不论是粉丝为自己心爱的偶像打投将牛奶倒入沟渠，还是路人的指责和谩骂，都在无形中成了这场资本游戏中的一方，其本质上都是资本为牟利而进行的手段，最大的赢家还是资本。

五一假期间，一则中年男女集体围坐在一起，向沟渠内将一桶桶新鲜牛奶饮品倾倒的视频在网上流传。

▲倒奶视频截图

引起人们注意的，是倒奶工背后为选秀节目《青春有你3》冠名的蒙牛真果粒花果轻乳的logo，这则视频真正得到发酵，则是因为5月4日北京市广播电视局的发声，其表示接到群众举报，责令爱奇艺暂停《青春有你》第三季后续节目录制。要求平台完善节目管理制度，认真核查并整改存在的问题。

5月5日凌晨，青春有你官方微博回应，诚恳接受，坚决服从。

很快，浪费食物的疯狂行径也遭到了《人民日报》、央视新闻等官方媒体的点名，新华社直指，“这是把青年人带沟里！”

实际上官方为限制过度追星，曾在2020年2月发布的《网络综艺节目内容审核标准细则》中明确规定：“节目中不得出现设置‘花钱买投票’环节，刻意引导、鼓励网民采取购物、充会员等物质化手段为选手投票、助力。”

但商家总有办法从你的口袋里掏出钱，“投票”变“助粒”“撑腰”，号召粉丝买奶打投，不过是方式之一。一位常年混中韩饭圈的粉丝夏夏（化名）告诉记者，其实“倒奶”事件去年就曾发生过，但只是在饭圈内小范围讨论，今年因为被官方点了名，又撞上了新的《反食品浪费法》的颁布。

“爱奇艺倒奶事件，从民事法律关系上来看，各方参与主体在法律上其实很难承担责任，但是从行政法律关系上来看，相关部门确实可以对爱奇艺、蒙牛和真果粒等公司调查处罚，处罚也主要是针对《青你3》节目，主要是违反了《反食品浪费法》和《网络综艺节目内容审核标准细则》的相关规定。”上海正策律师事务所律师吴声威对野马财经表示。

5月7日，“倒奶”事件的被倒本人蒙牛真果粒终于发布声明道歉，表示对于浪费牛奶饮品的行为，我们无比痛心并坚决反对一切形式的食品浪费。对于由此产生的不良社会影响，我们深表歉意，并将深刻反思，积极整改。

资方敢于使用奶盖、奶卡等方式，是吃定了粉丝会买的胜券在握。

“奶票这个东西要是不存在也就没这么多事了，但是一旦有一家粉丝开始疯狂买奶打投，其他家也势必会跟上。好比你不加班，但别人加班，就比你能创造更多价值，更获得老板领导的青睐。我不打投，但别人打投，那我哥哥就有可能被挤下去出不了道，没有人气没有数据，那我哥哥可能也就没有商务没有资源。用现在的话来说，饭圈内卷罢了。”粉丝夏夏告诉野马财经。

根据饭圈专用APP桃叭显示，在《青春有你3》和《创造营》的选手们未出道前，其经费超千万的已有4位，18位选手的经费相加已超1.37亿元。

▲图源桃叭APP截图

“倒奶”风波后，经费一栏已被取消，目前仅显示票数，但仍有一份购买力榜单吸引着粉丝不断下单。

▲图源桃叭APP截图 

夏夏也表示，现在的饭圈确实存在很多畸形现象，“做数据好像才是第一位的，夸张点来说，即使现在你爱的偶像站在你面前，你可能也只有尖叫一声的时间，转头你还得继续做数据，什么反黑、投票、转赞评、超话、应援集资等等，一个合格的粉丝什么都得会。”

同时又由于饭圈属于自发组织，超高的集资金额背后也存在集资用途不透明、账目混乱、流向存疑的问题，甚至还与诈骗相关。

通过《创造101》C位出道的孟美岐的粉丝后援会之一“山支数据组”就曾被粉丝投诉账目混乱，据粉丝透露该数据组在一年内曾参与和组织过至少200次粉丝集资活动，称是为了给艺人维护数据及购买EP。

事后却被扒出，“山支数据组”的认证公司为大连玛爱文化传媒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玛爱文化”），该公司曾被《南方都市报》报道，疑似以刷单赚佣金的名义进行网络诈骗，涉及200多人或被骗超百万元。

除此之外，《创造101》总决赛夜后，豆瓣上出现帖子爆料二位出道的吴宣仪粉头疑似跑路，用集资金额买了海景房。

▲图源网络

该新闻一出，立即登上热搜，虽未得到证实，但对于集资金额之大和粉圈混乱的印象却在大众心中难以抹去。

不够理智的粉丝，又是从何而起？

“倒奶视频是粉丝所为还是其他利益主体出于选秀活动衍生商业利益的组织化行为？即便法律上不能确切追责，但选秀活动规则和相关支撑产品如此设计有没有考量其可能带来的社会导向性后果？视频在网上流传后，各方是如何应对这场舆情危机，应对态度背后的价值导向如何？”来自中经数字经济研究中心主任的陈瑞对这场“倒奶”事件不断发出疑问。

国家网信办网络综合治理局局长张拥军在5月8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对于“倒奶”事件表示，追星本来无可厚非，年轻人喜欢明星，但是没有底线就成了问题。“饭圈”乱象是综合现象，以《青春有你3》为例，既涉及到粉丝无底线追星问题，也涉及到平台纵容的问题，还涉及到商家的不良行为问题。

▲图源爱奇艺APP截图

粉丝夏夏也表示，花果轻乳的销量基本都是靠粉丝，可以说是给粉丝的“特供奶”。“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这点粉丝们都很清楚的，后援会会集资买奶到决赛夜再用，但倒奶这种组织化的行为不太可能是粉丝的行为，多半是黄牛为了牟利。”

而蒙牛乳业通过选秀节目提升品牌知名度的套路也不是近两年才出现，“蒙牛擅长娱乐营销，当年火爆的超女冠名和酸酸乳广告歌，使品牌获得爆发式增长。赞助此类活动，营销活动宣传能覆盖其目标人群，因此蒙牛多次赞助活动。这次负面新闻影响较大，对品牌有一定负面影响。”深圳市思其晟公司CEO伍岱麟表示。

商家在制作之前就没有想过会造成浪费吗？实际上为偶像打投，除了奶盖上的二维码，还有一种奶卡的形式，奶卡则出自箱装，一箱牛奶含一张奶卡，此前的许多粉丝在拥有奶卡后，会将未开封牛奶二次销售或以偶像名义做公益，但奶盖则让二次销售成为不可能。

其中一箱花果轻乳的官方价格为69.9元，一张奶卡可以投10票，而瓶装的花果轻乳每一瓶都拥有一张投票权，夏夏还向野马财经透露，在出道前官方并不会放出给偶像打投的榜单，目的一是好作假，二则是等到顺位发布的时候再公布票数和排名，可以虐粉引导粉丝继续氪金。

截至5月8日，蒙牛乳业（2319.HK）收盘41.50港元/股，涨幅0.97%。

“倒奶”事件中，平台方的责任也不可推卸。想要送喜欢的偶像出道，购买平台会员投票是最主要的渠道，爱奇艺2018年通过现象级选秀节目《偶像练习生》收获了超高关注度的同时，会员数及营收也有了大幅增长。

根据财报显示，2018财年爱奇艺总营收为250亿元，同比增长52%。其中，付费会员收入首次突破了百亿，为106亿元，与上年同期相比增长72％。

随着选秀节目一年一办的频率，爱奇艺的会员数仍在增长，截至2020年财年爱奇艺总营收达到297亿元人民币，同比增长2%，全年会员服务营收为165亿元人民币，较2019年增长14％。

截至5月8日，爱奇艺报收13.74美元/股，跌幅2.6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