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李焕英》大火背后:潮汕商人张峻怎样玩转资本市场?
3月11日,《你好,李焕英》票房突破51亿,荣登中国电影票房榜第二位,并跻身全球电影票房前100位。而截至20日18:00,这一数字已经窜至53.08亿元。
作为电影出品方,北京文化尽管押对了宝,却没有吃上肉。由于选择保底发行,北京文化仅能增加6000万到6500万元营业收入。而此前两年,北京文化已连续亏掉30亿,赚得这点钱实在是无法让人高兴起来。
同样无法高兴起来的,还有北京文化背后的潮汕商人、“富德系”掌门人张峻。5年前,张峻主导参与北京文化定增,然而辗转腾挪之间,富德生命人寿的9.98亿元本金现在已经亏掉将近4个亿。
富德生命人寿曾是保险界的黑马,却一次次成为“资本游戏”的主角。通过富德生命人寿,“富德系”的目标从地产到农产品、能源,从银行到电影,资本局越做越大,杠杆也不断拉升。
当《你好,李焕英》意外地成为一部现象级电影后,其出品方北京文化也越来越受到关注。但让外界不解的是,北京文化背后的“富德系”及其掌门人张峻 ,在这个资本的游戏里,到底下了一盘怎样的棋?
资本大佬“失算”
春节期间,《你好,李焕英》的高票房收入大幅超出市场预期,作为背后最大的出品方,北京文化的股价也在节后迎来大涨。
但2月18日晚间,北京文化公告了一个明显低于预期的数字:截至 2021 年 2 月 17 日 24 时(票房27.25亿元),公司来源于该影片票房的营业收入约为 6000 万元-6500 万元(最终结算数据可能略有误差)。
图/视觉中国
这则公告一方面坐实了北京文化选择保底发行的传言,也表明了北京文化这次“失算”。
所谓保底发行,即发行方向制片方做出一个票房承诺,并以此为基础制定一个双方都可以接受的价格,即使实际票房没有达到保底数字,制片方也能从发行方那里拿到约定的分账数字,一定程度上能够保证投资出品方的投资成本得到回报。
在董事长宋歌的带领下,北京文化曾对《心花路放》、《战狼2》实行保底发行并大获成功,也成为国内这一发行模式的先行者,这两部电影分别为北京文化带来了2亿和3亿左右的收入,对应的电影票房为11.69亿元、56.94亿元。
但保底发行的风险在于,如果电影表现超出预期,票房超过保底数字的部分,分账比例会对发行方更有利。
不过,票房即便好,也不意味着发行方一定会赚大钱。
从出品制作到营销发行,从院线排片到影院放映,在复杂的分账规则下,每一部电影背后都有许多人在等着瓜分票房“蛋糕”。AI财经社从业内人士口中了解到,一般情况下,一部电影扣掉9%左右的影业税、专项基金等项目费用后,影院与院线可以拿到票房的57%,制片与发行只能分到3成左右“蛋糕”,其中制片方拿“大头”。
以《你好,李焕英》为例,除北京文化之外,还有猫眼电影、阿里影业、新丽传媒,以及贾玲旗下的大碗娱乐等5家出品方,联合出品方更是包括中国电影、华谊兄弟等多达17家,发行与联合发行方也有8家,北京文化也在联合发行之列。
灯塔专业版数据显示,截至3月20日18时,该电影累计票房53.08亿元,其中累计分账票房48.51亿元,片方分账已经达到19.13亿元。这也意味着如果北京文化不采用保底发行策略,很有可能获得的收益更高。
随着预期落空,资本市场也用脚投票,北京文化股价在2月19日触及6.88元/股高点后不断下跌,期间一度跌逾20%。按照最新股价5.40元/股计算,公司总市值仅剩38.66亿元。
回顾2015年影视行业的高光时刻,北京文化作为传统影视龙头之一,股价也一度站上43.17元/股,总市值最高时接近310亿元,至今已经缩水9成。
而这背后,损失最大的不是从万达出走、成为北京文化掌门人的宋歌,而是第一大股东富德生命人寿,以及背后的潮汕商人张峻。
疯狂的“保险黑马”
张峻出生于广东普宁,属于潮汕地区,但因去深圳投奔哥哥并在此创业,之后他一度被称为“深圳的隐形富豪”。
在资本圈出名之前,张峻最出名的作品是亚洲第一电子商业街“华强北”的新亚洲电子城。这是其赴美留学归来后从电子产品加工生意向房地产过渡的重要标志,再加上新亚洲花园、新亚洲广场、新世界广场等楼盘的开发,这些地产项目被外界视为张峻早期财富积累的重要来源。
在这之后,张峻开始踏入保险业。
公开资料显示,富德生命人寿前身是成立于2002年的生命人寿,后者的股东包括大连实德、首钢总公司、广晟资产经营(广东国资委旗下),以及创办了周大福和新世界的香港四大家族之一郑裕彤家族控制的2家武汉企业,背景较为复杂。
张峻从这些原股东手中逐渐拿到控股权之后,慢慢把富德生命人寿做大。
尤其是在2008年,总部从上海迁往深圳之后,富德生命人寿靠着如火如荼的万能险产品、借助银行代理销售渠道,资产规模从百亿先后站上1000亿、2000亿、3000亿,2016年达到高峰4558.97亿元。
图/视觉中国
2015年6月,保监会核准富德保险控股开业,张峻也被批准担任富德保险控股董事长。官网资料显示,富德保险控股旗下有富德生命人寿、富德财险、生命保险资管、富德资产管理(香港)以及富德保险销售几大公司。而富德保险控股和富德生命人寿第一大股东均为富德金融投资有限公司,后者为深圳市富德控股(集团)有限公司全资控股,富德控股集团的大股东则是张峻。
也是在2015年,富德生命人寿的年度规模保费由2014年的700亿元攀升至1600亿元,同比增长133.7%,市场排名仅次于中国人寿和平安人寿这两大保险巨头。
富德生命人寿也因此成为地产跨界保险的先行者,随后,前海人寿、珠江人寿、恒大人寿等地产商背景的保险公司陆续跟进。
但富德生命人寿真正名声大噪是在2014年,靠着频繁举牌(投资人在股市收购的流通股份超过该股票总股本的 5%或5%的整倍数时,应按规定履行信息披露等义务)上市地产公司金地集团,最终超过安邦(现大家保险)成为金地集团第一大股东,从而一战成名。截至目前,富德生命人寿合计持有金地集团29.83%股份。
富德生命人寿再次成为险资举牌地产公司的“领头人”,也让市场见证了保险资本发展的疯狂。后来的“宝万之争”,宝能和万科背后也都是保险资本在站台,宝能背后是前海人寿,万科背后则是安邦保险。
地产股之后,富德生命人寿又大举加码银行股。在安邦保险成为民生银行第一大股东之后,富德生命人寿2015年连续4次举牌浦发银行,耗资约680亿元,目前为浦发银行第三大股东,合计持股比例在19.81%。当时,富德生命人寿“凶猛”的势头一度被市场担心再次出现“宝万之争”乱象,最后浦发银行时任行长不得不出面澄清。
此外,重庆银行2019年披露的招股书(A股)显示,当时富德生命人寿持股6.96%,系2015年港股定增加入,但因为其此前举牌浦发银行,或不符合2018年1月《商业银行股权管理暂行办法》“两参或一控”(同一投资人及其关联方、一致行动人作为主要股东参股商业银行的数量不得超过2家,或控股商业银行的数量不得超过1家)要求,其股东资格至今尚未获得银保监会的批复。
此外,据我们不完全统计,富德生命人寿还持有首钢资源29.04%股份,持有农产品29.97%股份,持有佳兆业集团25.18%股份,而此前其还大手笔增持中煤能源等股票,在A股和港股的市场布局网络庞大。
有媒体报道,其中佳兆业郭英成家族也与张峻关系不浅,“富德系”旗下的国民信托就是张峻从郭英成手中接过来的。目前富德系控股富德生命人寿、富德财险、国民信托、汇丰人寿四家金融机构。
在生命人寿刚刚成立的短短五年时间里,公司注册资本就从不足14亿元增加至107.75亿元,目前最新注册资本已增至117.52亿元。而据《新财富》此前报道称,巨额资金背后,是张峻方面通过持续将生命人寿股权质押给银行、信托等金融机构获得融资,并继续用于向生命人寿增资,杠杆风险极高。
进军影视圈
在资本市场玩得风生水起的同时,“富德系”也瞄上了影视行业,其中重要的动作就是取得北京文化的控制权。
富德生命人寿入局北京文化,还要从后者原大股东华力控股说起。
2010年7月,上市两年业绩仍难有起色的北京文化(时名北京旅游,2005年由京西旅游更名而来,主营旅游业务),迎来华力控股“接盘”。在此之前,京西旅游因为妙峰山、灵山、百花山和潭柘寺、戒台寺“三山两寺”的经营权与门头沟旅游局、农林局联系密切,并多次试图与房地产公司重组,但业绩表现都不乐观。
最终,华力控股以不到6亿的成本拿下了北京旅游的第一大股东,前者的掌门人丁明山也是地产圈的名人,曾在门头沟区担任政协委员、工商联副主席,不少圈内人对他的评价是“好赌”。
图/视觉中国
但这次,丁明山没赌成功,他不仅没能带领北京旅游摆脱业绩颓势,自己也频频出现债务危机。直到2013年,宋歌的加入为北京旅游带来一次拐点。
这一年,万达院线A股上市在即,但当时担任万达影视总经理的宋歌,选择了离职创业,回到自己在2010年创办的光影瑞星(摩天轮文化前身)。也是那年12月,急需通过转型“自救”的北京旅游买下了摩天轮文化,宋歌顺势成为北京旅游的副董事长。
北京旅游借机正式进军影视娱乐圈,并凭借宋歌在摩天轮文化时就开始筹划的《同桌的你》、《心花怒放》等爆款电影打开了市场。2014年,北京旅游更名“北京文化”,并很快加入了当时的影视并购潮,先后收购了世纪伙伴、星河文化、拉萨群像等影视公司,同时增资了全资子公司艾美影院,仅收购就耗资25.20亿元。
2016年,北京文化公司净利润以同比23.61倍的速度站上了5.22亿元高点,但账面商誉也达到了15.87亿元峰值。
在那几年,影视圈的并购疯狂助推了利润与股价,也埋下了无数商誉之“雷”。商誉本身是一种潜在的创造利润的价值,可以简单理解为并购花的钱超出标的净资产公允价值的部分。因为很难可靠计量,通过高估并购资产的价值来调节利润的上市公司不在少数。但这也意味着,一旦收购的这几家子公司不能按时完成业绩对赌,这接近16亿的账面财富将变成北京文化未来的业绩“炸弹”。
当时另一个关键的问题在于,在全年利润只有7984.37万元的2014年,北京文化的巨额收购资金从哪里来?原来在当年8月,北京文化为此专门进行了一次非公开募资,富德生命人寿作为8个发行对象之一与北京文化有了第一次交集。
宋歌、丁明山、张峻,也正式通过北京文化编织起了新的资本网络。
事实上,宋歌与张峻早就认识,此前宋歌曾任职的厚德前海基金,正是张峻旗下的资产。2013年夏,富德生命人寿作为主要出资人的厚德前海基金成立,宋歌曾出任该基金的法人与董事长。更早的资料显示,2008年9月即张峻刚出任富德生命人寿董事长之际,宋歌就获批成为富德生命人寿独立董事。
等到宋歌加入北京文化后,很快,富康生命人寿也来了。
2016年4月,北京文化公布的定增报告显示,此次非公开发行富德生命人寿认购了1.12亿股,并因此成为占比15.66%的第一大股东,原大股东华力控股持股比例从29.30%被稀释至15.06%。按照8.94元/股的非公开发行价格,富德生命人寿此次入局的成本约为9.98亿元。
这也标志着,“富德系”正式“控制”了北京文化。
保险巨贾影视圈“水土不服”
“富德系”掌控北京文化后,在宋歌主张的保底发行模式下,北京文化先后押中《心花路放》、《战狼2》、《我不是药神》、《无名之辈》、《流浪地球》等多部爆款影片。
图/视觉中国
但富德生命人寿却没有尝到甜头:疯狂并购拖累的业绩、巨额商誉爆雷的冲击、资金链断裂,以及高管内讧引发的财务监管调查接踵而至,公司股价一泻千里,手里的股权越来越“不值钱”了。
北京文化在2020年年报中也表示,2019年世纪伙伴管理中心、运营中心等人员离职,电视剧业务板块核心团队流失,核心竞争优势缺失。而在去年年底,公司掌门人宋歌也辞去了总裁职务(仍担任董事长)。
虽然富德生命人寿是公司第一大股东,但北京文化自2016年以来常年处于无实控人状态,这已经让公司经营决策层面不断暴露出问题。
1个半月前,北京文化的第一次临时股东大会上,关于公司聘任新审计机构的提案遭到出席会议有表决权股份的84.1729%股东“反对”,富德生命人寿和青岛西海岸成为投反对票可能性最大的股东。但对于交易所的问询,北京文化迟迟未做回复。
而原大股东华力控股也“自身难保”,结束了和富德生命人寿的大股东争夺,在不断减持的同时,剩余股份被法院冻结,国资“接盘”的消息也没了进展。
目前,北京文化前三大股东分别是富德生命人寿(15.60%)、青岛西海岸(10.87%)、西赞金宝藏(10.29%),债务缠身的华力控股正在逐间淡出。
今年3月3日,北京文化公告称,因涉及联合投资纠纷,公司银行账户135万元被冻结。此前的1月26日,北京文化已经有一笔本金5亿元的贷款出现逾期。按照业绩预告中披露的数据,2020年公司将亏损6.4亿至7.9亿元,加上2019年的23.06亿,公司两年亏掉了30亿,超过了公司成立以来的所有盈利。
此时,“富德系”掌门人张8峻的“定力”仍然很强。按照再融资新规前36个月的定增锁定期,富德生命人寿早已有了“离场”的权利。
“肯定是因为被套牢了,”一位资深投行人士向AI财经社分析,“当初投资的时候肯定没想到(现在的局面)。”
从盈利方面看,除北京文化浮亏近40%之外,富德生命人寿在浦发银行上面也已经浮亏数十亿元,而重庆银行H股定增的16亿港元左右的成本,如今也只剩10亿左右了。而在北京文化与重庆银行的投资中,富德生命人寿均是以定增(战投类,成本低)方式参与,却仍然被套。
一位常年参与定增的机构人士表示,通过(战投类)定增收购上市公司股份成本低,但“一般需要和上市公司有沟通才行,对方有反向选择权。”另一位投行人士则表示,“对相对规模较小的寿险公司来说,弯道超车的最好方式就是获取较高的风险收益,以此可以做大规模、获得投资者认可。”但是,定增有较长锁定期不能卖出股份,这也意味着风险更高。
可以看出,在资本扩张的道路上,张峻在资本圈的人脉关系帮了他大忙。
这些年来,张峻鲜有公开露面。自2016年初张峻被查的消息传出后,富德系在资本市场也低调了许多。彼时,北京文化一度大跌。几个月后,有消息传出张峻“回归”。
在《2018年胡润百富榜》上,张峻、陶美萦夫妇以340亿的身价排名第76。
这一次,当《你好,李焕英》大火之后,出品方之一的北京文化虽然没赚多少钱,但好处是,再次检验了它们对于电影市场的敏锐嗅觉。对于潮汕商人张峻来说,更在意的是,花在北京文化上的10亿成本何时能够“回本”。
在庞大的资本版图中,张峻已是输多赢少,每一次大手笔入局却不掌握实控权,这也是北京文化在管理与业务经营上双双失去方向的根本原因。现在让外界疑惑的是,到底是保险巨贾不懂电影,还是“爆款制造机”真的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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