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知行CEO韩旭：中国现在需要一个自动驾驶比武场

2021年刚刚过去一个月，自动驾驶领域的进展已经热火朝天。

1月14日，自动驾驶2021年第一笔融资由文远知行WeRide拿下，为整个市场注入一股强劲的新动力；1月26日，文远知行自动驾驶车开进广州CBD；在接下来的四天之内，文远知行自动驾驶微循环小巴连下两城，先后在广州、南京两地正式首发，开展常态化测试。

从Robotaxi到Robobus，从“一江两岸”到“两岛一线”，从扎根广州到多城布局，文远知行在走一条怎样的自动驾驶路线？开放运营超过400天，自动驾驶里程累计超过400万公里，文远知行如何构建竞争壁垒？创业近四年，在全速前进与如履薄冰之间，文远知行创始人兼CEO韩旭都有哪些思考？

在2月3日的媒体沟通会上，韩旭向一众媒体分享了自己的所思所想。

自动驾驶新物种：4座乘用车和6-8座小巴会迅速走红

未来盈利的自动驾驶出租车的最终形态是什么样？这是业界都在探索的重要课题。自动驾驶的出现模糊了商用车和乘用车的概念，各种各样的新形态将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涌现、不断迭代。韩旭认为，这个新物种的最终形态，由市场说了算。

“自动驾驶不仅仅是出行工具，更是整个智慧交通、智慧城市的重要一环，我觉得未来的无人驾驶小巴车和无人驾驶出租车的界限会越来越模糊。”军事迷韩旭给出了一个形象的类比：历史上存在两种火炮，加农炮和榴弹炮，加农炮是直瞄火炮，它的射程比较远，弹道抛物线比较平滑，而榴弹炮打出来的曲线很弯。随着技术的发展，人们发明了加农榴弹炮等合成火炮。“实际上在自动驾驶出行领域，我认为装四人的乘用车和装六到八人的小巴车会迅速走红。”

在韩旭看来，自动驾驶微循环小巴更趋近城市基础交通设施的概念。公交车是国家补贴的公共服务，不可能通过坐车收费完全打平，在未来城市，这种在几公里范围内运营的自动驾驶微循环小巴会像水、电、煤气一样，是城市的基础设施，更多是政府与企业一起来完成。

他强调：“有人认为Robobus的市场空间和盈利空间比Robotaxi、Robotruck小，这跟用马车思维想象汽车一样。Robobus是新物种，跟现在的公交车完全不一样。它解决的是最后三五公里的出行问题，是全新的事物。未来的Robotaxi会长得像文远知行和宇通集团开发的无人驾驶小巴一样。文远知行正在进行这方面的商业化探索。”

多城布局不是盲目扩张，铁三角模式才是关键

目前，文远知行自动驾驶微循环小巴已经在广州国际生物岛和南京生态科技岛两个地方开启常态化测试，“两岛一线”的落地是文远知行在自动驾驶产品线上的重要突破。

与此同时，扎根广州，专注自动驾驶研发与运营三年多，文远知行在2021年决定开始城市拓展之路，以广州为全球总部、美国硅谷、中国北京、上海为研发中心、安徽安庆为数据标注中心，文远知行进一步将研发与运营分部落地在南京、武汉和郑州三个城市。

韩旭在媒体沟通会上详细介绍了新增落地城市背后的战略布局。在中国六朝古都南京，文远知行是自动驾驶的先导示范。南京市建邺区由高投资本联合管理的私募股权基金参与了文远知行B轮融资，从应用场景开放、项目建设以及股权融资等全方位与文远知行开展合作。武汉汇聚着中国大批优质的高校资源，也是东风汽车的重要阵地所在。而文远知行B轮的战略领投方宇通集团的总部就坐落在郑州。

“我们并不是盲目地在一个城市随便开一个办公室，我们布局每一个城市都有每一个城市的战略目的，而且依托当地资源，加速落地自动驾驶。”

这种城市战略布局脱胎于文远知行的“铁三角商业模式”，即通过与车企/Tier 1、出行平台的战略协同，探索自动驾驶的商业化落地。铁三角模式的优势是本土化、易复制，文远知行与各城市本地的主机厂、出行平台合作，服务本地市民，把自动驾驶出行服务的产值、税收、创新都留在当地，赢得政府的支持。

掌握自动驾驶平台化技术的就是王者

从中国自动驾驶摇篮车林肯MKZ，到最安全的纯电动车型日产LEAF2，从高性价比的东风日产轩逸Robotaxi到中国第一款前装量产的全无人驾驶宇通小巴Mini Robobus。目前，文远知行重点选取了五大车辆平台进行自动驾驶核心技术的开发，打造了Robotaxi和Mini Robobus两款备受关注的自动驾驶产品。

在沟通会上，韩旭向记者展示了最新的东风风神E70自动驾驶车，这是文远知行参加东风领航项目开发的最新车辆平台。韩旭介绍说，文远知行的自动驾驶技术平台具备非常强的普适性，这一点在东风领航项目中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尽管开展车辆改装等工程的时间晚于其他企业，但是在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内，搭载了文远知行自动驾驶系统的东风风神E70在测试表现上处于领先位置。

2020年12月，随着文远知行公布B1轮领投方为宇通集团，两家共同开发的全无人驾驶小巴也首次亮相。长期专注Robotaxi的文远知行突然一举推出创新款的Robobus产品，再次引发业界关注。韩旭对此回应：“为什么文远知行可以短时间做出这么漂亮的产品？Robobus和Robotaxi相似的地方远远大于差异，我们基本已经实现了一套技术支持多个平台，这是因为我们的自动驾驶系统具有很强的通用性。”

韩旭常用第三次出行革命来形容L4级自动驾驶。第一次出行革命是驯化马匹，用畜牧力来帮助人类出行。第二次出行革命是物理发展，在工业革命下，人类发明了蒸汽机，开始用汽车、轮船和飞机出行。第三次是人工智能大发展，让出行变得更加自由。

“未来谁掌握真正的自动驾驶平台化技术，谁就会是王者。拥有这种强大技术能力的自动驾驶公司，将可以实施降维打击，”韩旭说，今天做低速、慢速物流园区的企业，很有可能在未来3-5年内被一个强大的、占据战略市场的L4级自动驾驶公司降维打击，这是可能发生的事情。

中国需要一个自动驾驶比武场

“中国自动驾驶大家众说纷纭，我觉得还是应该有一个比武场，即使输了也不丢人，技术是长期的事情，输了就继续努力。让人失望的是我们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比武场。”韩旭认为。

自动驾驶行业缺乏统一的技术量化标准，这是业界一直以来最为关注的问题之一。中国汽车工业发达，自动驾驶发展环境优越，有各种各样的自动驾驶测试场和主机厂，但目前为止还没有一场能够汇聚所有一线自动驾驶企业的公开竞赛。韩旭指出，这样的竞赛设置起来并不难，由主机厂、专业测评中心、高校一起联合做评判，选择同一个车辆平台，给各家同样的开发时间，选定同样的测试区域，随机选点打车测试，在限定时间内查看平均接管率，将偶然因素通过平均方式过滤掉，就会出现最具客观性的结果。

目前，在自动驾驶行业进行技术水平比拼，仅有MPI数据（Miles Per Intervention，即每两次人工干预之间行驶的平均里程）可供参考。这种由企业自己设定测试场景、自己收集、自己上报的数据并不具备横向可比性，也让局外人倍感困惑。

在公平、专业的技术挑战赛之外，目前最能直接反映自动驾驶技术水平的就是自动驾驶出行服务的公开运营。

“技术好，就应该开放运营给大家看，我一直不相信有一个武林高手在深山老林一直不出来，我认为最强搏击术应该在自由搏击、UFC上面打比赛，这就是为什么文远知行一直坚持开放运营。”韩旭说道。

比武场的终极目标不是为了一分高下，而是安全地实现全无人驾驶。一个事故影响的不仅仅是一家公司，而是整个行业的发展。

什么时候可以落地全无人？“我们正全力推动文远知行稳健地在广州落地全无人驾驶，会在相关部门的指导下，逐步推进，当我们的技术达到要求的时候会积极申请，到时候政策大门也会打开。具体时间节点现在没办法说，技术进展和政策推动具有不可预测性，我们要做的是积极推动”韩旭表示。

最近，自动驾驶相关政策取得了飞跃式的进展，从中央到部委到地方陆续发文明确大力支持自动驾驶的测试研发、落地应用和标准制定，可以看到趋势是鼓舞人心的。而在政策逐步开放的大背景下，韩旭特别提醒需要建立高门槛：“因为是在开放道路上做测试，不可能随便一个公司就来一辆没有安全员的车在路上跑。我们希望自动驾驶是安全的，我非常欣赏一个定义，自动驾驶的安全不仅仅代表这项技术做出来以后是安全的、在道路上运营的时候是安全的，也包括在开发、测试产品的过程也是安全的。任何人不应该因为出事故的是测试车，就减少在道德上的负疚感。”

目前，文远知行的自动驾驶测试与运营区域已经扩展到“一江两岸”，一江代表广州珠江，两岸是广州的海珠区和天河区两个主城区。

“一江两岸”正是由用户需求所驱动的进展，文远知行在黄埔区的Robotaxi日常运营中，经常会收到跨区订单，此前因运营区域的限制无法满足。开展“一江两岸”的测试运营，文远知行Robotaxi将能够进一步提升用户满意度、用户体验以及接单量。从黄埔区到城中村，再到“一江两岸”，文远知行在广州的自动驾驶区域扩展，目标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覆盖整个广州主城区，实现覆盖一整个城市范围的无人驾驶运营。

自动驾驶创业四年的思考

在媒体沟通会上，韩旭开诚布公地谈到了自己创业几年来的几点思考。作为一家崇尚独立思考与创新精神的自动驾驶初创企业，文远知行始终坚持走自己的发展路线。对于韩旭来说，坚持做自己固然重要，但勇敢发声、提出质疑也同样可贵。

韩旭提到，文远知行在发展过程中，与很多自动驾驶公司创始人和意见领袖有过路线上的分歧。一是文远知行坚信基于激光雷达为主的多传感器融合是L4级自动驾驶发展的主要方向，而完全摄像头的方案路途遥远；二是L5级自动驾驶在未来十年、二十年内难以实现，如果要让车开得好，一定要有高精地图技术。

这两个判断在随后的发展中都得到了印证。“我们应该在自己所信仰的东西上更加坚持。以前，当我们的判断跟成功企业家或者是意见领袖有偏差的时候，我们更多是选择沉默，自己默默地干，但我现在认为，不光要坚持自己干，而且要发声，告诉大家这是错误的，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们要相信第一性原理，但是不要迷信。”韩旭说。

要在浮躁的市场上坚持长期主义。沟通会上，韩旭强调，创业的初心是支持一个创业者走下去最重要的东西。自动驾驶领域在这些年的发展中经历了起起伏伏诸多动荡，要在浮躁的市场中修炼内功，靠的正是坚持长期主义，不忘初心。

“大家问我自动驾驶还没有落地的原因是什么？是政策原因？市场原因？资本原因？都不是。最根本的原因是技术发展不够快，技术不够稳定，技术不够扎实。我们很坚定未来五年之内L4级自动驾驶一定会实现，而且是划时代、革命性、颠覆性的发展。”

因此，文远知行要做的是以技术为本，坚持长期发展，做出最安全、最鲁棒、最扎实的技术，然后通过运营来不断获得用户需求，积累数据，最终让自动驾驶解决中国甚至全人类出行的问题。

在韩旭看来，开发自动驾驶技术就像开发抗癌药一样，开发出来的那一天会有巨大价值，但是这之前想追求商业价值是拔苗助长。“所有伟大的公司的战略都是打出来的，都是迭代出来的，现在这个点上说没有用，关键还是技术做出来。长期主义一直是我的坚持。”

“我们还是相信科技的力量，相信善的力量，科技向善很重要，用科技力量去解决癌症的问题，比用科技力量去做杀人武器更崇高。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是我始终相信的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