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口秀演员用工荒,月收入只有几千,行业需要更多李诞

AI财经社椎木铃2020-09-25 10:09 大公司
伴随着曲终人散,喊了一季“帮罗老师还债”的李诞,颇为满意地说:下班了。

赶在《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收官之夜,罗永浩终于献出了他的脱口秀首秀。

几个小时后,“罗永浩6亿债务还了4个亿”火遍全网。不过,这对节目组而言已经不再刺激,自8月底开播以来,大大小小的热搜《脱口秀大会》已经包揽了上百个。

图/视觉中国

伴随着曲终人散,喊了一季“帮罗老师还债”的李诞,颇为满意地说:下班了。

不少脱口秀演员或也长舒了一口气。连续三个月高强度的创作,让演员们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高压。六强选手杨蒙恩表示,“经历了3个月录制,结束后真的什么都不想干。”

让观众意外的是,今年退赛的不是张博洋,而是思文。导演谭晓虹调侃道,“我们的选手比较‘脆弱’。”但她认为,谁是冠军已经不重要了,“今年诞生了很多个冠军,杨笠、李雪琴,不是冠军的人,也跟去年的冠军差不多。”

就像最后一期的主题“是终点也是起点”,《脱口秀大会》的结束,只算是整个行业的开始。选出几个大王、冠军,还远远不够。让业内人士感到担忧的是,以后脱口秀行业还能走多远?比起现在就“摘果子”,如何让新人持续补充进来,或许是更加棘手的问题。

脱口秀需要出圈

过去几年,笑果做的一切动作都在围绕“让脱口秀出圈”展开——亲手创造了《吐槽大会》和《脱口秀大会》两档S级综艺,全网播放量突破百亿。

但除了笑果文化,这个行业再也找不出第二家类似的公司。因为一家独大,笑果文化成了业内人评判脱口秀行业市场价值、受众规模、影响力的唯一标尺。

在这两档节目诞生的几年间,笑果文化先后共拿到过6笔投资,最新披露的公司估值突破了30亿元。

行业上限卡在了笑果文化身上,无论是从业者还是投资人都感到有点尴尬,也让笑果文化不敢轻易倒下。以至于曾经想躺着说“人间不值得”的李诞,也得赶紧爬起来通读各类CEO传记,甚至还写了一份3万字的《脱口秀工作手册》。

图/视觉中国

《脱口秀大会》第三季开播前,李诞把所有员工叫到公司开了一场动员会,请了律师做普法。并且异常严肃的在公司的白板上写了一句话——节目第一。

通过线上综艺获得的流量,笑果文化长成了一棵“大树”。脱口秀演员们也不得不靠笑果文化吃饭。

杨蒙恩认为,国内脱口秀依旧是综艺之下的附属行业。“肯定有一些真正爱脱口秀的。但绝大多数从业三年以内的脱口秀演员,都是因为有了这两档节目,才从事这个行业。”

脱口秀演员何广智回忆,2019年上半年,即使是行业里最顶级的演员,月收入也只有几千块。直到第二季《脱口秀大会》播出,线下剧场生意开始变好,那时候能力较好的演员,一个月可以演到20-30场,单场演出费在300-500元不等。

“算下来一个月收入能到8k-10k左右。”何广智对我们说,“但据我所知,上海能演到三十几场的只有两个人”,他自己就是其中一个。

因为收入实打实增加了,无论新老从业者都越来越接受脱口秀行业综艺化。有时候综艺还能给线下演出带来更多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场子更容易讲热了。

杨蒙恩在今年《脱口秀大会》中取得了第六名。“你上台之后,一下子山呼海啸,能够非常强烈地满足到自己的虚荣心。”

而在过去,杨蒙恩每次上台前都要想尽办法编几个“小破梗”介绍自己,这让他费尽周折。同样饱受介绍折磨的还有何广智,他提到线下演出最难的是如何让观众接受自己。“观众接受你这个人之后,再讲段子就变得轻松许多。”

被称为“脱口秀OG(元老)”的周奇墨,单立人喜剧(以下简称“单立人”)创始人之一,业内公认的脱口秀天花板。他曾两次接收到节目组的邀请,直到李诞二顾茅庐后,周奇墨终于从北京来到上海。

“可能他自己心态发生了变化,觉得通过节目被更多人看到,也能对行业其他演员多一些带动作用。”单立人COO Icy告诉AI财经社。

“因为大家会觉得,北京的演员整体比较underground(地下)、比较艺术家,不够艺人,不够有流量,所以能多一些曝光的话,生活也会更轻松一点。”Icy解释。

因为人才短缺,有人认为脱口秀不能称为一个行业,头部演员一只手就数的过来,做线下演出的单立人甚至和笑果文化形成了某种奇特的“默契”。此前,单立人旗下多位演员曾被笑果文化收入囊中,观众熟知的热门选手杨笠、Rock,过去也是单立人的签约演员。

“每个演员的发展阶段不一样,公司之间擅长的领域也各不相同。笑果擅长艺人运营、流量扶持,我们擅长演员运营和赋能。”Icy称。

追求火还是追求艺术?

“如果今天没有笑果,我觉得中国基本上就没有(脱口秀)这个行业了。”

笑果文化CEO贺晓曦毫不避讳笑果文化的行业地位。“我们不是领头羊,我们就是这个行业大部分标准的制定者,甚至就代表这个行业。”

图/视觉中国

今年上半年,笑果文化屡次因负面新闻登上热搜,池子解约、卡姆吸毒,台柱子相继告别舞台,李诞在节目中调侃:“本不富裕的脱口秀行业,现在雪上加霜,我们非常需要有人雪中送炭。当然很显然,也没有人给我们送,只能靠我们自己努力了。”

李诞把《脱口秀大会》第三季看作是“背水一战”:“这一季节目如果不行,咱们就全不行了,以后什么都没有了。”

庆幸的是,节目效果很好,第三季10期节目,平均单集观看数破亿,广告客户们很满意。即便在前期招商时,大家都表现出了担忧,但当时李诞以个人名誉做担保,节目一定行。

李诞没有食言。但节目火了之后,争议的声音也更大了。

和以往不同的是,本季《脱口秀大会》纳入了史上最严酷的淘汰环节,呼兰、周奇墨多次上演强强对抗,观众直呼看得过瘾,演员则流露出一些对压迫式创作的反感。

“脱口秀不该拿来比赛。”多位脱口秀演员对AI财经社表述,庞博也曾在首轮淘汰赛中公开表达对赛制的不解。《脱口秀大会》总导演谭晓虹则给出不同的看法:“脱口秀当然可以拿来比赛,为什么唱歌、跳舞可以,脱口秀不可以?”

核心的争议是,脱口秀演员个人体验和综艺效果孰轻孰重。一些人认为过度追求综艺效果会对行业有一定损伤,赛制太过残酷,对艺人不友好。

“一个段子,听了一遍,觉得好笑,听到十遍,可能怎么也笑不出来了。这就是喜剧的特性”,一位业内人士称,而综艺节目的高强度对脱口秀内容需求过大,这会导致艺人面临高压的创作。

李诞心里有一杆秤,他觉得节目好,大家才会好。

不是所有的玩家都认可这一说法。单立人直到现在,仍然不会主动把演员现场表演视频放到网上,不过这也一定程度上,阻碍了选手的名气和段子的传播。在Icy看来,这么做并不可惜。“单口喜剧是艺术,就不应该让观众彻头彻尾的过瘾。”

段子上网,就意味着任何人都有机会免费看到作品,并同时宣告这个段子在线下的“死亡”。

关于要不要参加节目,何广智也曾暗自纠结过。

“你把段子拿到线上去说,等于这辈子就在线下告别这个段子了,以后不可能再演它了。”何广智说。

流量和艺术,就像硬币的两面。为了赢,他还是不遗余力地拿出自己的“成名作”。在和呼兰、周奇墨PK那一场,何广智讲了自己地铁的段子,也是他私下最为得意的一段作品。脱口秀讲究打磨,演员每讲一次,最好都能在原来基础上删减几个字。地铁这一段,何广智在线下打磨了一年半,里面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字,他认为都已经无法再删减了。

但既然决定了参加节目,就必须拿出最好的内容,虽然这会影响他在线下演出的效果。何广智称,自己心里是有行业责任感的,也是下定决心从线下爬上来。“虽然节目离了自己也能办,但如果更多人去的话,节目就会更好看。”

和剧场相比,在节目上讲段子还会有一些不同。有选手提到,当演出配上华丽的舞台和字幕时,屏幕前观众的期待值就会被拉高。“观众看的不是这段脱口秀的优点,而是专挑这个人的缺点去看。线下则相反,观众反而是会忽略掉一些表演者的缺点。”

这种矛盾的涌现,会让行业更渴求越来越多优秀的喜剧人出现。

目前,笑果文化的签约演员也仅有70-80人,找不到适合的喜剧人,笑果文化只能拉更多人入场,比如李雪琴、罗永浩、杨天真、张雨绮这些圈外人,并促使他们转化成为能做脱口秀的人。不过由于业内没有培训基础,大多数脱口秀演员都是转行来的。

“浑然天成的喜剧人,整个市场都不好找。如果说一个行业是靠天才撑起来的,那不叫行业,行业需要有体系化的东西出现,能够让这个领域里多数从业者都有据可循。”一位从业者称。

Icy认为,国内脱口秀虽然发展时间短,但发展速度很快。只是中头部脱口秀演员数量依旧太少。而用石老板(指单立人创始人石介甫)的话来说,“一个健康成熟的市场应该有10个呼兰和100个Rock,甚至1000个厉害的线下演员”。

到线下去吧

线下剧场,目前是业内公认的,可以培养新人、研发段子的好场所。

9月中旬的夜晚,北京南阳胡同已经添上些许凉意。但一切都抵挡不住观众前来看脱口秀的热情。

来时较为曲折的路径,让人想到一句话:酒香不怕巷子深。旁边墙上贴着标语:共享单车免进。不少观众宁愿走着,也要花二十分钟到达这个不起眼的场馆。

这可能是单立人近期阵容最强的演出。参与演员里,有石老板和周奇墨,演员还未上台,场子就自发热了起来。

“参加了节目,就是不一样啊。”周奇墨带着他憨厚、正直的微笑上台。台下观众的热烈反应,或许能让他暂时忘记在节目里被淘汰的挫败经历,“回到北京就像回到家”,对于周奇墨来说,或许北京的剧场才是他的主场。

图/周奇墨线下脱口秀表演

这场票价在某二手交易平台上,已经被炒到200元以上。虽然比起一般的演唱会,依旧有些相形见绌。但对于刚刚起步的脱口秀来说,已经算是一个不错的成绩。

“可以再加张票吗?”有认识的人询问Icy。虽然已经是合伙人级别的人物,但加票的请求,仍旧让Icy感到有些为难,她委婉拒绝道:“抱歉哈,石老板要求加票都被拒绝了。”

让Icy感到欣喜的是,近期线下演出票卖的好,几乎都是一放票,30s内便被抢光。“疫情结束后,大家都被憋坏了。”

憋了半年的演员,也对复工感到满意。上半年受疫情影响,脱口秀线下演出悉数喊停,演员们虽然也在积极通过直播等方式另谋出路,但仍然怀念剧场里真实的笑声。

因为没有演出,就几乎等于没有创作。和影视编剧可以待在家里闭门憋好剧本不同。一套完整的脱口秀作品,演员设计好文本和表演只是第一步,观众的反馈则是第二步。业内人士表示,一个段子,如果不是写出来立刻演给观众,那这个段子大概率就废掉了。

“没有打磨就等于没有写。”一位业内人士笃定地说。

何广智谈到,过去,他习惯写完一个段子后,立刻找一场最近的开放麦试验,看看这个段子在线下能不能响。但因为疫情,自己上半年没法到线下演出,很多段子也只是写了一个开头。

注释:开放麦是脱口秀的一种形式,与正式演出现场不同,脱口秀开放麦更偏向于提供一个练习、打磨段子的场所。通常场地只有20-30人,以减轻演员上台心理负担

当然,开放麦的作用不仅是检验作品好笑与否,同时也是给予演员二次灵感的过程。

“你在台上的5分钟,是注意力最集中的5分钟。观众会提供给你不同的思路。但如果你不去讲的话,你第一遍写成什么样,这个段子的上限也就是那样。不停地讲,其实也是不停地打破上限的过程。”何广智说。

去年,他习惯一周赶7-8场开放麦,他称自己是在剧场里成长起来的演员,观众的反馈能够最直接地给予自己创作方法论。

但也有演员表示,有的段子打磨的作用并不大。对于杨蒙恩来说,他的“甲方、乙方”的段子90%都是第一晚写的,后面表演后做的修改很少。成名已久的李诞、王建国,也很少去开放麦,但更多的是怕观众反映过于热烈,让自己对作品质量产生幻觉。

线下可以被取代吗?关于这个问题,石老板的回答更加直截了当:“要是云的好,还搞什么线下。”他认为,即便弹幕打出满屏的“哈哈哈”,也无法替代线下真实的互动,“没有现场观众营造的氛围,演出效果会差90%”。

在尝试直播脱口秀过程中,何广智的感受是:线上弹幕会延时,观众在屏幕上打出“哈哈哈”时,演员已经讲到了下个段子。“我们也不知道观众笑的是哪一个。”

Icy告诉AI财经社,他们曾很认真地做过一个实验,用尽可能高清的设备和专业摄像团队,来录制单立人的演出。然后将演出视频放给剧场里的观众看,根据现场反馈,折损效果大概在30%。“你可以想象,假如我不是把观众聚集到线下看,大家只是隔着屏幕,它的折损效果有多少?太多了。”

即便有着很强的线上综艺基因,笑果文化也明白,线下很重要。

今年7月,笑果在线下俱乐部“山羊goat”基础上,又增设了“笑果工厂”,前者承载人数在70-80人,后者承载量扩大到150人。笑果CEO贺晓曦表示,“线下业务是我们内心坚定一定要做的,是行业本源和起始,是不可或缺的一环,甚至对很多人来说是精神家园。”

对此,有业内人点评道:笑果要去做节目,就很难把一个人从小树苗一点一点养成大树,等到结果子再去摘。“他们需要是办节目的时候,你就已经是一个比较ready的人了”。但他认为,现阶段“摘果子”有些为时尚早,演员的生长尚需要时间浇灌。

对于演员来说,线下是根,段子好笑与否,观众会立刻给到反映:讲热了,观众会立刻叫好,讲冷了,也会瞬间鸦雀无声。这些不确定性带来的刺激,成为演员们迷恋舞台的原因之一。

为了演员能够一晚上多赶几场开放麦,单立人特地把线下演出场地设置得很近。“每场开放麦只有五分钟,演员想要有更多训练的机会,就会到处‘赶场’。北京演员尤其是这样。”Icy说,在她印象里,最高纪录是有人一晚赶了五场。

至于要不要把段子挂到网上,单立人的态度则显得比较佛系:听演员的。公司方面不鼓励,也不阻止。但Icy认为,段子上网,虽然能在短期内让演员收获一些知名度,但不是长久之计,“互联网只是宣传的一个渠道,它不是持续的内容输出。长期这么做,给演员带不来钱,也给这个行业带不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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