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蹦迪:伪风口,真狂欢
作者 | 赵磊
编辑 | 周昶帆
2月8日,上海知名夜店TAXX酒吧悄悄在抖音开了一场直播,4个小时持续霸榜抖音直播榜,打赏总收入超过70万。第二天,One Third酒吧抖音直播蹦迪5小时,累计在线人数超过121.3万人,收到200多万的打赏。
这点燃了全国各大夜店扎堆线上“云蹦迪”的热潮,来自北京、成都、重庆、长沙等一二线城市的众多头部夜店和厂牌纷纷入驻抖音和快手两大短视频平台,进行“云蹦迪”直播,每晚都有排期。
北京知名的拾叁先生SIR TEEN开播仅26分钟后,粉丝数就达到了30万,收获300多万点赞,作为国内数一数二的夜店品牌,这家近5年历史的夜店在北京经常人满为患,消费水平偏高,如果碰上电音节等大型活动,更是一票难求。
然而疫情之下,线下娱乐和演出行业几乎停摆,损失非常惨重,从业者们把目标转向线上,头部的夜店和厂牌得到了线上平台的大力支持,在流量的倾斜下,“云蹦迪”,这个宅经济新风口被催生出来。
在将繁华的夜店搬到线上之前,有一部分人从春节前后就开始在线上延续他们的音乐,在一个叫“24小时摇滚派对”的群里,很多摇滚乐队的现场演出视频被发出来,慢慢的,群友们玩起了云买酒、云开火车、云跳水,甚至去B站开了直播,取得了好几支乐队的音乐授权。很快,摩登天空跟进,在B站举办了“宅草莓不是音乐节”,作为历年举办的草莓音乐节的线上版本,出现在乐迷面前。
而此时,越来越多的酒吧、Live House因租金和人力成本空耗而选择闭店,也有一些小店的老板选择在网易云音乐、虾米音乐、酷狗音乐、B站、快手、抖音等平台做起了直播,以打赏收入聊补家用。
一个酒吧老板坦率地说:“转到线上并不能解决实质性问题,我们只是想有点事做。”
“云蹦迪”到底怎么蹦?
杭州姑娘顾晨已经连续三个晚上在抖音“云蹦迪”了,每天十点左右,她在父母睡觉之后回到房间,关上门,戴上耳机,就在DJ直播的电音舞曲中摇摆起来,在进房间之前,顾晨会喝一小杯兑了冰红茶的威士忌,让自己处于一个微醺的状态,“这样会少一点生硬和尴尬”。
作为一个资深RAVER,杭州夜店SOS CLUB是她和朋友们的根据地,前几年每到初五、初六,她总会挑一天时间,在上班前好好放松一下。“我社交的需求倒不是很大,每次都是和朋友去,随缘交朋友,主要还是蹦迪开心”,她对燃财经说。
对于顾晨来说,云蹦迪的好处在于可以看到全国各地夜店DJ的表演,这几天她看到一个特别喜欢的DJ,还刷了一些礼物过去,不过比起线下卡座最低消费和酒水钱,顾晨觉得刷礼物的支出并不算高。另外,云蹦迪还能实现一秒转场、在线蹭卡,有些夜店常客会用刷礼物的形式显示自己的消费能力和江湖地位,但在直播间的消费能力依然比线下下降很多。
不好的是,在家云蹦迪的灯光效果、音响效果和现场氛围都和线下体验有极大差别,“有时候也蹦不起来,就是跟着音乐晃晃身子,也算对无聊生活的一种反抗吧”,顾晨说。
一方面是切切实实的用户需求,另一方面是各大线下娱乐场所在疫情期间遭遇的关门歇业,TAXX连自己也没预料到,一场尝试能收获这么多的关注,很快,各大直播平台都参与进来,甚至引发了一场DJ厂牌合作争夺战。
一位不愿具名的国内头部直播平台商务表示,此前他们已经与一家DJ厂牌谈好了合作,初步达成口头协议,邀请旗下的DJ入驻,但突然被抖音“云蹦迪计划”打乱了计划,抖音抢先一步与厂牌和艺人签订最终协议,同时,快手也加入到争夺厂牌和DJ的战斗中,传统直播平台反而没有占到先机。
B站是这场争夺中的另外一位赢家,早在2月4日,摩登天空就在B站直播了第一场“宅草莓不是音乐节”,这是草莓音乐节首次在线上举办,且在线下没有设置音乐现场的一次尝试,演出了新裤子、盘尼西林、海龟先生、黑撒等热门乐队和独立音乐人自制和录播的内容,正式播出后吸引到的同时在线人数最高达到27万以上。
伪风口和真狂欢
场均收入上百万,“云蹦迪”的火爆让线下演出行业看到了线下消费场景转型线上的可能性和市场空间,但在跳海酒馆老板梁优看来,这种模式是不可持续的。
“他每个月搞一次,或者每周搞一次也许可以,但是天天搞肯定不可能是那个样子的,它更像是一个事件而不是一种常态,因为大家压抑了很久,有这个需求,然后正好这个事听上去很酷,去了直播间也玩嗨了,但第二天他就可能不会再去了。”
梁优在北京鼓楼区域开了一家名为“跳海酒馆”的酒吧,从大年初一关店到现在,已经暂停营业二十多天,他目前也正在探索线上直播,跳海酒馆的四个合伙人分别在网易云音乐、B站等平台上直播不同类型的内容,主要目的是为了维护客群。
“我们本身有两个社群,都是500人的大群,希望在停业期间和顾客的关系能维持下去,所以做了一个概念叫线上营业,我们四个人每个人每周都播一天,有个掌柜吉他弹得不错就在B站播,我比较喜欢网易云音乐,可以直接推歌,那我们就做一个类似于电台的语音直播节目。”梁优说。
TAXX的云蹦迪大获成功后,其老板娘在朋友圈表示,在抖音上直播只是想给大家制造点蹲在家里的娱乐感,也想让企业活下去。对于高档夜店来说,昂贵的场地租金、上百工作人员的薪水等开支重担在身,只能先被迫接受亏损,用“云蹦迪”的方式维护与客人的互动,以便在疫情结束后迅速恢复,才是最重要的目的。
除了维护客群之外,利用平台的推广资源为自己做宣传,拓宽潜在的用户群体,也是目前夜店和厂牌看重线上渠道的重要原因,目前,和抖音合作的厂牌已经达到17家夜店及12名知名DJ,和快手合作的夜店也已达到13家,两家平台都为“云蹦迪”提供了推荐位、搜索加权、公关宣传等流量倾斜措施。
平台的诉求很明显,短期热点能有效带动流量和活跃度增长,长期来看,云蹦迪与电子音乐紧密相关,可以通过和DJ厂牌的合作丰富自己的内容类型,增加自身的音乐资源储备。
“按一个事件来说,它是很成功的,但很多人在看这个事能不能成为一个新的商业模式,或者说以后线上等疫情过去还能有这么高的热度,这肯定不可能,因为首先氛围就不一样,在家蹦成啥样都不可能有夜店的感觉,这个跟在家看电影和去影院看是一样的,再说One Third在上面直播那么好,但他的流水肯定远远比不上线下的,对于酒吧和夜店来说,酒水的收入基本上就占百分百了。”梁优不认为“云蹦迪”具有颠覆性。
对于“卧室音乐节”,北方公园也认为,云上音乐会和电影行业截然不同,这不是《囧妈》搞网上播出带来的所谓模式颠覆,这和好几位音乐人每天在微博上发新歌、发视频同样的道理,大家都想做点什么,每个人都在想办法,苦中作乐也好,共克时艰也罢,或者单纯想要杀杀每晚无聊难捱的时间。
线下演出的集体困境
如果没有疫情的话,梁优本质上是不喜欢直播这种形式的,他更喜欢朋友线下见面,现在则是被逼得没有办法,和很多人一样,跳海酒馆线下店都关了,也没有别的工作,就想看线上能不能找到一个突破口,万一疫情结束后出来一个大号,对他来说也是好事。
播了两周时间,跳海酒馆的直播打赏收入大概是1000出头,对于正常营业的流水来说是杯水车薪,但梁优认为,现在的首要目标还是维护好客户,对团队来说,让团队有事情干,保证团队别散了,知道怎么该往前走,这是很重要的,最后才是探索。
跳海酒馆是幸运的,在行业里,对于一个酒吧来说,房租和人员的成本占大头,但跳海酒馆目前的分账模型是给房东每个月27%的流水,所以正好避开了这一段比较惨的疫情期,但是其他绝大部分酒馆都是要正常交房租,房租大概占每个月营收的20%~30%,人力成本也占20%~30%,而对于餐饮这样一个强现金流的行业,停摆一两月就十分致命。
梁优认为,如果到4月份疫情还不能扭转,线下酒吧至少会倒闭一半以上,而只有两种店不会倒,一种是本身非常有钱的,能周转过来,另一种就是本身不挣钱的,比如一些咖啡馆,但对于想挣钱但本身资金体量不好的,就很难熬过去。
目前,北京地区很多酒馆在开门营业的状态,但基本没有顾客,有些店的客户基础比较好,可以做酒水外送,精酿啤酒等都有保质期,要及时消化库存,因此跳海酒馆也准备尝试外送,存粮过冬。
疫情横行之下,音乐公司、Live House、独立音乐人、酒吧、夜店等各类线下音乐消费类业态都开始另谋生路,而直播和短视频是目前比较容易触达用户且收入模式比较简单明晰的一条路径。
图 / Pexels
街生音乐在2月6日于B站开启了“no live house WE LIVE HOME”的线上直播,每天晚上一个半小时,一直到2月9日,包括傻子与白痴、老王乐队、草东没有派对、皇后皮箱等20多组音乐人;元宵节,滚石唱片也带着自家音乐人在小红书开启了两天的live直播,包括鞠起、邓加宇宙、达西在干嘛等。
从线上音乐节到线上云蹦迪,目前受影响严重的线下演出也只能采取这样一种不是办法的办法,营销意义更大,只能静待疫情结束,再将这些营销价值转化为最终的收入,但注定有很多小微公司等不到那天的到来。
*题图来源于Pexel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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